□ 孙培用

7月到9月,是摸鱼的好时节。

西沙河是辽河的一条支流。河汊很多。每周都涨潮,鱼虾从大海来到小河汊。落潮时,孩子们摸鱼的好机会到来了。

伙伴们光着脚丫子,穿着背心短裤,奔向西沙河。没有任何渔具,摸鱼仅凭双手。河道有几米宽,摸鱼的姿势很固定,并排,都跪在水里,向前爬行。河里少有其他杂物,我们不用担心膝盖被划伤。鲶鱼、黑鱼不好摸到,嘎鱼最难,因为它身上有刺,被刺蜇了,很疼的,但嘎鱼味道最好。那时候野生鲶鱼是很多的。这些鲶鱼有一个特点:大热天,它们都喜欢躲到洞里去“避暑”,一般在水中大树根须的下面、石头的下面。知道了鲶鱼的这些特性和它藏身的洞,摸它们就容易多了:手慢慢地伸进树的根须下面、石头下面,就会感觉好像接触到了清凉凉、滑溜溜的鲶鱼的皮肤。这时候,不能激动,一定要沉着,手要牢牢地抓住鲶鱼的头部,慢慢将它挪出洞外,千万不能抓它身体的中间部位,否则就前功尽弃了——鲶鱼在洞里面的时候是很“老实”的,手摸到它的时候它也一动不动。可是,你一旦把它捉出洞外,它就拚命地挣扎。如果你没有捉牢它的头部,再加上它的身体又黏又滑,拿出洞外,它扭动几下,就会挣脱你的手逃跑了!让你懊恼不已!——要领和方法记住了,就不愁可以摸到很多鲶鱼了。

嘴里叨着编织袋,双手在水里四处划拉。河里最多的还是海鲶鱼,这种鱼在水里比较“傻”,喜欢在水底钻洞,洞并不深,两侧都有出口,只要我们的手在水底碰到小洞口,精神就立刻为之一振。如果一不小心,手碰到海鲶鱼,它会一下子跑掉。不过一般的海鲶鱼直到我们的双手狠狠地捉住它,它还是没啥反应。两三个小时,编织袋就能装到三四斤。7月时海鲶鱼比较小,到9月就长得有三四两重了。带着这样的丰收的“果实”,我们一路比较着谁摸到的最多、最大,自然要大声地炫耀一下:“哈哈,我捉的最多了!”“我捉到了最大的!”

回到家,我总是把装鱼的那个编织袋拿到母亲面前:“这是我摸到的。”每当这个时候,母亲总是嗔怪地说:“又捉了这么多的鱼,看看你弄得满身都是鱼腥气呢,快去洗洗吧!”

我们摸来的海鲶鱼当天吃不完,母亲会把鱼用盐腌渍一宿,第二天拿到太阳底下晾晒。或者用锅煲熟后晾成鱼干,家乡人叫它锅煲鱼,容易储藏。冬天的火炉升起来了,餐前取出几条晾干的海鲶鱼放在炉火上烤黄,听到鱼的腹部发出嗤嗤的油响,便知是熟了,用以佐餐,别有滋味。

时光悄然流逝,可是并没有带走我少年时摸鱼的欢乐记忆。在异乡的日子里,我时常想起在故乡的西沙河里摸鱼的许多趣事,想起在宁静的夜晚,伴着飘着鱼香的炊烟。

现在,我眼前就是那条西沙河,在月光皎皎的夜色里悄然向南,流向辽河,流向渤海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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